刘谷雨的诗

文/刘谷雨

大雨南移

大片汇集好的水，已抵达洛河

小镇以北，漂泊的鸟和云

留下影子后，几行诗句

便开始南移，风声缀满光斑

七月的布局中，草木碰撞

雨滴清香，虫鸣用潮湿的语言

练习新的生存法则，一片田埂上

村庄，麦田，绕开缓缓移动的雾气

向四面散开，雨落间，是什么

闯入我的身体，紧搂这充沛的凉

制造往事

不过是一道影子

白色的墙壁，黑色的门窗

加重了我对冬天幻想

光的线条如我

无法成形的我

雪已经远去

在用来专门回忆的房间里

不会有人再承认爱过

必须融化这空白

我喃喃自语

纯洁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十二月的影子

具体又虚无

没有拥抱和亲吻

飘着细雪的床单上

往事以一种非静止的姿态

无所遁形

那些飞奔的落叶

风吹阳光，叶子旋转

飘零树林中的斑点

将我催落，用什么颜色

修饰这季节

一张年轻的脸

引我坠入最低处

体验衰老，我的身体乱如荒野

断枝、雁鸣、泥土和水纹

一刻不停上演着垂暮

上演着星火，风奔向靠近树枝的地方

迎接新的叶子

新的叶子落在荒草间

毫无畏惧

像反复扑地的一片叶子

把自己送回树林

我像反复扑地的一片叶子

深秋的抒情多么真挚

高原的荒凉，是九座山的荒凉

这场盛宴不算浩荡，更像一处遗址

土壤内部的折痕

顺势而为的嫌疑

使我的轮廓就越清晰

相似的两片叶子，有最干净的经络

和最健康的肤色

落日倾向远方，光晕敲打树影

一片叶子把我推送至风的背面

这感觉，更像是我必须经历的失重体验

风是人间的

推开风，时间是静止的

树荫、湖水、古松的果实

被一束光永恒固定，群山笼罩我

在这七月，云层如镜子

于房屋或河流上投放无限真实

仿佛我的第一次出行

就用尽了全部力气

新的旧的风，行走在前

带来一种自由的惯性

此刻，我急速涌起

缓慢飘去的身体

我知道，预定的事物终会

已成为风的背影

属于天空的迷惘，也属于大地

而人间有不同节奏

在我居住的小镇

一群被风声眷顾的人

生动得像活在诗里

像树一样爱着

不止一次，我看见自己

如风化的木桩，枯坐在这片荒原上

阳光褪尽，春天的花也开过了

你离开后，我常常拖着暮色出门

天上掉下来的云，慢慢移动着

一个将老的人，心里满是流年的叶子

你回来的路，被什么遮住了

硕大的阴影把回忆变得丰盈

雨水落下，躲进树梢的云也越飘越远

这些年，我的寂静养在风里

你一直走，风一直吹，叶子一直绿

未经修剪的枝桠长满荒原

而我却无法阻止我们闲坐在树荫下

锻造一把好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