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文/杨万强

说起故乡，每个人都有讲不完的故事，都有回忆不完的往事。每个人笔下的故乡都不一样，但都饱含着最真挚的感情，承载着最难舍的眷恋。我出生在陕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16岁就一个人到离家160公里的市区上高中。刚到市区的头几天，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高楼林立的街道稀奇，对路上行驶的双层公交稀奇，对一切未见之物都充满了好奇。上大学也是在市区上的，已见惯了高楼大厦，已适应了城市繁华，最期盼的却是回家。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来到了远在千里的贵州，故乡便成了无尽思念。这些年，由于工作的缘故，我辗转多地，对故乡有了独特的眷恋与牵挂。

故乡有童年记忆

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童年。小时候我家住在山顶二塬上，家里养了40多只羊，最有乐趣的事是放羊，躺在边坡上沐浴着阳光，谁家水果熟了，偷杏、偷桃、偷西瓜……，到山沟里捉蝌蚪、追野鸡、逮野兔，那里就是自己的小世界，与大自然很近。暑假追了好多剧，《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还珠格格》，哼唱着电视剧主题曲《敢问路在何方》《雨蝶》《千年等一回》，最崇拜的偶像是孙悟空，每天模仿着他的动作。门口有棵大槐树，夏天在树下支了一个钢丝床乘凉，听着蝉鸣，摇着扇子，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脸上，特别惬意。上三年级就要转到山底的学校，每天上学路上趣事多多，秋冬时节，三五人一起，到柿子树下找软柿子，脚踩在柿子叶上软软的，从树上掉下的软柿子，皮薄而红，肉软而鲜，吃一口甜在心里。在硷畔上点一片蒿草，火光冲天，野草滋滋作响，尤感畅快淋漓。早上起床特别早，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照亮了山路，我们几人成群先到同学家里叫他们起床，月光隐去，天麻麻黑，伴随着鸡鸣狗吠到了学校。放学后，滚铁环、打玻璃球……口渴了，趴在山泉上或从井里打一桶水畅饮。那时候人都很淳朴，遇上饭点便在邻居家里、同学家里吃饭。还有最快乐的事，乡村赶庙会，秦腔要唱几天，我们最期待的是买一个大红鹰火炬雪糕，吃一口透心凉、奶油香，爽极了。外公、父亲和母亲都是秦腔戏迷，三娘教子、周仁回府等剧目轮番开演，他们也随着剧情起伏变化，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悲痛不已。随后，他们还要用戏剧中的“仁、义、礼、智、信”来教化我。现在，与同龄人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童年趣事，梦到最多的就是儿时场景。偶尔还会去到小时候玩耍的地方看看，只有一声声感叹，村无烟火只剩房，残垣断壁野草长；青山绿水依旧在，不见当年少儿郎！

故乡有心灵慰藉

成家立业后，在城里安了家，就很少回老家。我记得是2014年10月份，那时正是我上一段感情刚结束，情绪极其低落。我所在煤化工厂正处于建成调试阶段，在晚上检修锅炉设备时，从锅炉厂房外管道渠里面掉下去了，导致三根肋骨骨折，感情受挫再加上身体受伤，身心备受摧残，最后回家疗伤，父亲照顾我，那是我大学毕业后在家里待的最长的一段时光。经过那段时间的休憩，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身体恢复得也很快。今年也是祸不单行的一年，岳母遭遇车祸身亡，事业一落千丈，父亲又遭遇横祸，身边还有怀有身孕的妻子需要照顾。人生挫折往往不是一件一件让你从容应对，而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压得喘不过气来。面对家庭变故、事业受挫、收入缩水等接踵而至的重大考验，这段时光很压抑，很迷茫，也很无助，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由于工作的变动，离家近了不少，我就多次回到老家，曾经无数次走过的那条小路，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浮现的一砖一瓦，曾经最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身后默默无闻的父亲，此刻故乡是无比的宁静，又是无比的温暖，给予了我难以比拟的安全感、依靠感，让我的心灵得以洗礼和慰藉。让心静下来，放下抱怨，在低谷中仰望天空，在黑暗中寻找光芒，打最硬的仗，渡最难的劫，从痛苦中熬过来，从低谷中爬出来，实现人生蜕变，涅槃重生。曾经和很多在外有成就的人常常谈起，他们几乎都在压力极大、备尝煎熬的时光，远离尘世的喧嚣与繁杂，回到与世无争的故乡，独享宁静，自我治愈。故乡是治愈心灵的一剂特效药，在人生不如意时，回到故乡吃一碗儿时的美食，看一次儿时的风景，总会治愈我们的疲惫与伤痛。

故乡有人生归宿

故乡是人生的最初开场，也是人生的最后归宿。曾经不理解，在当前城市化的浪潮中，大家都以几代人的积蓄在城里安家立业，但是我们的父辈们，还有一些在外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在故乡建一所气派的庭院，栽几棵树，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闲了总要回来看看。一开始还不理解，后来才慢慢体会到，家里的庭院那是故乡的象征，那是根脉的维系，无论在外混得风生水起，还是狼狈不堪，总有一处栖息之地在静静等候你，她会给予最大的包容、最大的依靠，成为我们应对挫折和挑战的坚强后盾。一年之中，交通最繁忙的那就是春运，据统计每年春运期间全国人员流动量达到80亿—90亿人次，通行不论有多艰难，都要回家团圆，那里有乡音、乡情、乡魂。之前始终不理解，无论是一些位高权重的政界高官、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还是我们布衣百姓，他们在人生弥留之际，最大的心愿是倦鸟归巢、落叶归根，那里有儿时的甜美记忆，那里有养育自己的山山水水，那里有祖辈们的墓冢坟茔，那里有魂牵梦绕的悠悠乡愁。他乡只是归途，故乡才是归宿。正是有一代一代人眷恋故土、落叶归根，在故乡这块热土上演绎着人世间生命的轮回。

人生路上多磨难，遥想故乡滋味多。故乡是有味道的，她是童年无忧无虑的甜蜜味道，她是成年慰藉心灵的酸辣味道，她是老年魂牵梦绕的醇厚味道，这酸甜苦辣的味道便是人生对故乡情感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