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逐梦

文/李晓会  田  野

“我深刻地认识到，农村工作不仅仅是一项政策落实的任务，更是一项需要用心去感受、去体验、去付出的工作。在与村民们的互动中，我逐渐了解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思想观念、利益诉求，也感受到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田野的日记

“行其田野，视其耕耘，记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早在大约3000年前，古人已将农业的发展水平作为国家是否富庶强大重要的衡量标准之一，大概也就是从这时起，田野一词在我国开始沿袭使用。田野代表广阔的大自然，泛指肥沃的农田、美丽的农村，也可比喻一个人心胸广阔无垠。中国象形文字的独特魅力就特别于此，一字一词的神韵皆能给予人思想上无限的遐想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我们要切实做好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各项工作，让脱贫基础更加稳固、成效更可持续。”2021年2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讲话中对继续做好脱贫攻坚提出新要求。自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党提出了精准扶贫理念，经过8年的披荆斩棘、栉风沐雨，创造了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使现行标准下9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并向全世界自豪地宣布这是中国人民的伟大光荣，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光荣，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光荣！

在这场与贫困斗争的战役中，澄合矿业公司作为省属国有企业没有懈怠，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落实政策要求，连续向蒲城县永丰镇刘家沟村——渭北旱塬上一个名不见经传，与富裕、美丽搭不上边的村子，连续选派了一批又一批为脱贫攻坚奉献青春和智慧的驻村干部，陕煤澄合矿业公司山阳煤矿党群工作部副部长田野就是其中之一。

一

2021年6月23日，天气晴朗。

在澄合矿业公司山阳煤矿党群工作部，副部长田野收到一份陕煤集团驻村干部轮换的文件，这个文件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也就是这个文件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陈书记，这是由矿业公司转发的集团公司关于驻村干部轮换的通知，请您批示。”在向矿党委书记陈平汇报此事的时候，田野同时递上了自己的报名申请表。

“这事我知道，每两年轮换一次驻村干部，都会发一次文。你要报名？”陈书记问道。

“是的，我想试试。”田野说。

“咱们矿现在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当下党建工作的任务尤为繁重，你在这个岗位刚捋顺了工作，又要调整是不是欠考虑？” 陈书记护“犊子”般地提醒田野：“到农村去帮扶，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对你是个挑战，你要慎重做决定……”

“驻村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比起单位较为程序化的工作更能开阔视野，丰富阅历。所以我想去试试。”田野回答道。

“你有这梦想，那就先报名吧。”陈书记清楚田野的为人，没有考虑好的事不会轻易下决定。

各单位报名驻村的人不在少数，经过筛选，矿业公司领导与几个申请人分别进行谈话，了解个人基本情况，经反复权衡讨论，最终还是选择田野等人去驻村。

虽然田野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但生活与工作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对驻村工作会面临怎样的困难，当时田野心里并没底，可以说靠的仅仅是满腔热血。到村之后的几个月，他才知道了农村工作的繁琐与复杂，才深刻体会到梦想与现实之间需要用汗水去浇灌，用艰辛去铺就。

陕西省蒲城县永丰镇刘家沟村地处渭北旱塬，由9个自然村组成，共有15个村民小组1005户，3850人。因为地处旱塬，可灌溉面积不足4000亩，粮食产量不高，缺少特色产业。到2014年底，刘家沟村仍有贫困户116户，356人在贫困线挣扎，属省级贫困村。在陕西陕煤澄合矿业有限公司的倾力帮扶下，刘家沟村才一天天迈上了脱贫致富的阳光大道。

二

6月太阳已经开始炽热起来。田野是绿色的、红色的、金色的……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卷，五彩缤纷。

在刘家沟村村委会。

“这位就是田野同志。”在前任驻村第一书记赵李强的介绍下，初到刘家沟村的田野受到了村“两委”干部的热烈欢迎。

“欢迎田书记到村上。”五十多岁的刘家沟村党支部书记王宏耀，中等个头，性格开朗，“赵书记来这两年，给咱们村引进了瓜蒌产业，集体和群众的收入是眼见得提高了。你们都是知识分子，今后还要为村上的发展多出谋划策呀。”

“感谢各位。对于村上的工作，我还是门外汉，今后还要向各位好好学习。”田野谦虚地说，“今天主要是来跟赵书记交接一下工作，再了解一下村上的基本情况。”

“田书记，给你安排的住处在‘幸福院’，是咱合村前的办公场所，地方宽敞着呢，就是闲置了三四年一直没有用。”王宏耀对田野说，“回头我让人收拾一下，再把钥匙交给你。”

“不用麻烦了，我明天来自己收拾，一次就摆放到位了。需要帮忙的话我再说”田野回答道。

交接完工作，田野来到“幸福院”，尽管村党支部书记王宏耀提前打了招呼，但现实还是给了田野当头一棒，偌大的院子堆满了村民的菜籽杆，横七竖八地蓬扎着，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打开门，惊起在屋内栖息的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飞鸟，它们惊慌失措地绕着屋顶打转；桌子、柜子、床板、地面，连同节能灯管上都散落着鸟粪。长时间不通风，怪异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

“看来回头还真的该好好收拾一下。”田野心里想。

……

“第一天上任怎么样？第一书记。”看到回家的爱人，田野的妻子白倩倩开玩笑地问。

“还行吧，住的地方需要打扫一下。”田野不想给爱人过多的压力，“矿上的日常用品，铺盖啥的，我都在车后备箱放着，就不往家里搬了，你再给我把锅碗瓢盆准备好，明天带上，以后就在农村住了。”

“啥，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在矿上一周也就回来一两次，这可好，现在直接不回来了，你是准备单过呀？”白倩倩越说越急。

“不都说了，去了以后就知道了。”田野不想再过多解释。

……

第二天，白倩倩坚持要到村上去看看，拗不过她的田野只好带她来到村上。开了门，白倩倩比他刚来时显得更吃惊，顿时脸憋得通红，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白倩倩特别爱干净，平时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眼下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环境。

“以后你就和这几窝鸟过去吧。还不赶紧找盆、笤帚、抹布，看看有水有电没有。”虽然生气，但白倩倩更多的是心疼丈夫。

就这样，田野和妻子一起在屋里打扫了三天，总算是在村上有了一个温馨的“家”。

解决了在村里吃住的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开展工作。在田野之后来的还有王彬、王林博，他们组成了乡村振兴工作队。为使他们这批新轮换的驻村干部能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接踵而来就是省市县组织的各类培训，学讲话、学政策、学要求。一番高强度、密集式的培训，使田野对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有了初步的认知，明白了具体工作职责和一些方法技巧。但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名受过表彰的先进驻村干部所讲的一句话：到了村上，你不再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你就是村上的村民，就是群众，你得学会用群众的语言去沟通，融入农村生活中去……

正式驻村的第一天，田野起了个大早，习惯了单位上下班的作息时间，早上8点前就到村委会办公。谁承想左等右等，到了10点左右值班村干部才来；中午12点他准备下班去吃饭，却有群众到访办业务，陆陆续续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接连几天，这个节奏着实让他有些不适应，碍于情面，又不好发问。

“呵呵呵，小田，看来你确实对村上的情况不了解。”看着有些迷茫的田野，村支书王宏耀笑着说，“咱村里跟城里不一样，一天是两顿饭，基本上都是上午9点左右一顿，下午3点左右一顿，农忙时候先去地里干活，回来才吃早饭，下午饭后天凉了再到地里干活，群众来办事都是不忙的时候才来，政府一样，中午或下午过来检查工作的情况比较多，这个生活规律你先要搞清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为早日进入驻村第一书记的角色，田野一门心思扎根到刘家沟村，跟干部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白天，他走村串巷，在群众家中了解群众所盼、所忧、所急，全面摸排掌握村基本情况；深入田间地头，了解产业情况及存在问题，听取村民代表的意见和建议。晚上，他伏案整理资料，研究相关政策，潜心阅读书报，学习农村工作方式方法；看有关农村的一些书籍，从中学习一些农村的风土人情。几个月下来，田野已然成了“泥腿子”，用他的话说：自己也算是半个农民了。

三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人总是在经历具体的事务后才能得到真正的历练。

“宏耀叔，咱村上对村民过红白喜事有啥标准没有，是有钱就能大办，条件不好的就简单办吗？在我们单位过事是有标准和要求的，党员领导干部是要向组织报备的。”一天下午，田野和村支书在村委会聊着村上的风俗民情。

“你说的这确实是现实情况，都是村民，基本不受啥约束，人家钱多了肯定咋洋火咋过嘛。”村支书说道。

“党中央不是早就提出要移风易俗，杜绝铺张浪费，大操大办的不良风气，让大家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攀比。”田野说。

“哎，对着呢，但现在咱也没见到过有啥具体文件，就算有制度文件，也只能对咱村干部和党员有一定的约束力，普通群众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东西。说到底，村民就不遵守你这要求，你能把人家咋？”村支书无奈地说。

“那咱能不能以村上的名义起草个倡议书，结合实际定个标准，在全村先试行？”田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出事了！出事了！”

一声火烧火燎的叫喊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话落人到。

“王书记，田书记，你们都在。”五组组长刘宏建匆匆忙忙跑进来，“哎！五保户社民死了！今中午没见人出门，我到窑里一看人在炕上躺着，叫了几声不见答应，我上去一摸才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一听这事，田野当时就有些懵。单位同事家里有事，倒是帮过忙，但来村上后还没有处理过这类事情，他不由得看向了王书记，想看看他日常如何处理群众事务。

“社民年龄还不算大，本身就有病，平时又不注意，哎。”王支书摇着头叹了口气。

“不是，王书记，现在这事准备咋弄呀？”宏建有些着急。

“宏耀叔，以前类似的事情是咋处理的？”田野也有些着急。

“以前有五保户过世的情况，但那是集中供养户，人在养老院住着，病逝了由养老院和县民政部门负责处理后事，村上配合出些证明材料就完了。像社民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王支书也觉得问题有些棘手。

“王书记，现在无非是把人先埋了，帮忙的人能从组上叫，这还要抓紧箍墓，买棺材。问题是就算其他都不弄，这两样大头的钱从哪里出？”宏建接住了话茬。

宏建的一句话直接点破了关键所在，这让田野突然有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宏耀叔，我觉得宏建哥说得对，社民人已经死了，有钱没钱不重要了，就算有，这特殊情况，一时半会儿从银行也取不出来。我是这样想的，村委会能不能支出一部分钱，再组织咱‘两委’干部，联系咱村上的几个企业共同捐一部分，先把丧事办了，你看行不行？”

“嗯，也行，暂时也没有啥其他办法，先凑钱。”村支书略微沉思了一下：“宏建，那你就找人帮忙，准备箍墓，买棺材，村委这边尽快给你送钱过去。”

就这样，田野和另外两个驻村工作队成员带头先捐，其他村干部也都捐了些，村干部同组上群众把社民顺利安葬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谁知道几天后，五组的群众用红纸写了一封感谢村委干部和驻村工作队的感谢信，罗列了捐款人员名单，还把田野写在了第一个，分别在五组和村委公示栏里进行了张贴。经历过这一桩事，田野真切感受到了群众的朴实，只要能把事情办到他们心坎上，群众就认可你！

自此以后，村上谁家过红白喜事，田野就同村干部一起去帮忙处理事，搭份子上礼，协助解决问题。2023年，蒲城县开始推行“一会一室两小组”工作制度，要求各村成立红白理事会、建房工作指导组、环境卫生督查组和“三事”服务室，把农村的重点事项全部包括进去。尤其是红白理事会，对过红白喜事使用烟酒、安排宴席等都下发了具体的标准，并要求群众来村委会报备。这个制度一出，田野和村干部到群众家里参与这类事情还多了随时提醒监督的责任。

四

刘家沟村属于旱塬，沟壑多平地少。

2022年7月的一天，一声惊雷打破了燥热，一场特大暴雨袭击了刘家沟村。电闪雷鸣，大雨如瓢泼般倾泻而下，道路瞬间变成了流淌的河；狂风裹挟着雨点如爆豆一样猛烈地敲打着窗户，让人心神不宁。

刘家沟村村委会议室。

接到政府发出的暴雨预警信息后，田野和村“两委”干部早已严阵以待。三十分钟、一个小时……雨势，稍有减缓，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险情，无声无息，正在一步步逼近。

“全村各处已经不同程度出现了滑坡、塌方、道路冲毁的情况。”

“再这样下，7组地质灾害点居住的15户群众，需要进行紧急疏散和妥善安置。”

“不能再等了，所有干部分头行动，马上挨家挨户做工作，先撤离群众！”

……

午夜，雨一直下，刘家沟村村委会办公室灯火通明。

“各组再进行入户排查，防止出现意外。”

担心一些群众防范意识不强，悄悄回地质灾害点居住，田野和村支书商议，决定按照之前的分工立刻到灾害点再次展开排查。

刘家沟村14组，处于地势较低的地方，高处排下的雨水如河水一般波涛汹涌地顺路流动。田野带领其他两名驻村工作队员和村干部到达时，水的冲劲让他们站立不稳，大家只能手拉着手并排前行。

“王兴家的窑洞里怎么还有灯亮着？”走到一处住宅前，田野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大家往里走，“应该是王兴的父亲，老人八十多岁了，腿脚不便，平时就住在窑洞里。”

窑门口的淤泥已经没过了脚面，窑上的土崖不断有雨水带着泥块往下掉，随时都有可能塌方。一问才知道，王兴上夜班去了。顾不上多说，一行人合力背起老人就往外走。刚转移到前院的平房里没几分钟，土窑上的崖土就出现了大面积塌方，大量的泥沙被雨水裹挟着顺势从院子的大门涌了出去。

“多亏了你们，再晚一步，兴娃回来就见不上我了。”看着塌方的窑洞，老人由衷地感叹。

那个月的三次强降雨，导致刘家沟村出现水毁路一百多米，3户群众的房屋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坍塌。汛期刚刚过去，田野和村干部们就马上投入到水毁路修复重建工作之中，同时积极为群众争取危房改造和抗震房改造政策，最大限度地降低群众的损失。

五

金秋十月，金黄的瓜蒌挂满枝头，像一个个黄金果。瓜蒌全身是宝，籽仁可食用，果、皮、根均可入药，具有清热化痰，宽胸散结，润燥滑肠，消肿排脓等功效，因此市场需求量大，发展前景广阔。

落日余晖下，刘家沟村的瓜蒌园里，十来个戴着草帽的村民正在瓜蒌架下锄草。其中一个穿蓝短袖、黑长裤的年轻人，正是刘家沟村第一书记田野，此时的他，得心应手地挥动着锄头，俨然已经成了干农活的老把式。

近几年，刘家沟村的瓜蒌种植可以说名声在外，这是前任驻村工作队经过多方考察确立、引进的致富项目。澄合矿业公司先后投资80万元，分两期建成了高标准的120亩瓜蒌园。建成后按照“支部引领，园区领跑，村民参与”的共赢模式运营。瓜蒌产业园由村委会选出村上种植经验丰富的致富带头人实行承包经营管理，每年的承包费上缴村委会统筹使用。2020年以前每年承包费为75户贫困户每户分红300元，剩余的承包费归村集体所有，2020年以后承包费归村集体所有。现如今，承包人每年向村集体缴纳承包费6万元，带着全村弱劳动力在这片园子务工，每年向务工的村民支付务工工资在15万元左右。

“这么有分量的‘接力棒’传到自己手里，总不能给跑丢了。”

田野上任后，通过开展培训和有力宣传，同承包人一起为有意向种植瓜蒌的群众讲解瓜蒌的特点和优势，并承诺无偿提供技术指导和销售渠道，又带动永丰镇几户村民种植了300余亩，如今，刘家沟村瓜蒌产业是永丰镇屈指可数的“一村一品”特色产业。

从帮扶成效的角度看，刘家沟村现有的成绩与中央和村上所期望的成效还有一定差距。如何结合国家政策，不断扩大帮扶效果，一直是田野思考的问题，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只在前人的树下乘凉”。发展新项目的想法得到了单位领导的支持，但干什么？怎么干？当时的田野还没有具体的方向。

“宏耀叔，单位领导想给咱村上再投资发展新项目，一是让咱村上、村民生活更好些，二是巩固帮扶成效。不知道你这有啥想法？”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田野和村支书直截了当地聊了起来。

“那好得很，这些年澄合没少给村上投钱。下一步发展啥，我之前也想过，我觉得建一个小型面粉加工厂是个好事。”村支书说。

“为啥是面粉加工厂？”田野不太理解他的想法。

“小田你看，一是咱村上受地域的限制，耕地基本上是以种小麦为主，原材料充足；二是全村只有二队一户给群众磨面的私人小作坊，加工量难以满足群众日常需求；三是假如建成后，作为村上的加工厂，不但能保价收购群众的粮食，低价为群众加工面粉，还能解决一些群众的务工问题。”村支书说道。

“嗯，好像有一定的可行性。”田野认同地说道。

说实话，由于专业知识的缺乏，田野对建厂需要考虑的风险点和难点还不太清楚，听村支书这么一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从村上的角度考虑确实有优势。

在澄合矿业公司，田野兴冲冲地向主管领导卫建宏汇报情况，没承想领导的几个问题竟把他问得无言以对。

“田野，有这么几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现在国家耕地保护制度这么严格，村上建厂用地能批下来吗？建成后运营资金从哪里来、谁来管理，如何管理？加工好的面粉有没有销售市场，同现有的面粉厂比优势在哪里？营业执照、商标注册等等这些问题都先不考虑，前面的几个问题能不能解决。我想，在这件事上你要好好下一番功夫，不能盲目行事。”主管领导卫书记说道。

“看来是我想得简单了！”田野涨红着脸，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为自己对村上的草率附和感到难为情。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初心是好的。”看着田野的局促不安的样子，卫书记笑了笑安慰道，“是这样，你回去针对村上的实际仔细做个调研，有了好的项目，单位全力支持！”

六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听了领导的一番提醒，田野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且低级的错误。他想，无论是村上的项目建议，还是单位的投资意向，最终需要调研报告和可行性方案。有了思路和目标，田野开始了脚踏实地地调研。他查找国家关于“三农”和乡村振兴的有关文件，学习了解国家支持农村发展的最新政策和工作要求；向兄弟单位的驻村干部取经，打听他们都发展了什么项目，到县农业局找专业人员咨询项目政策；跟村干部深入交流村上的实际情况，入户走访群众了解大家的想法……

“幸福院”在田野入住以后已彻底改变了旧貌，除了日常居住，这里也是工作之余田野和村民干部促膝谈心、感情交流的场所。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郑重地在报告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田野扔下手中的笔，站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前前后后一个多月的调研准备，接连几日，他蜗居在“幸福院”写了一份发展屋顶光伏项目的可行性报告。

拿着这份报告，他还是决定先和村干部沟通，达成共识。

“小田，你为啥会想到做这个光伏项目？”村支书看着报告。

“目前国家虽然严守18亿亩耕地红线，但从环保的角度提出了‘双碳’战略目标，在能源方面大力开发新型环保能源。”田野耐心地给村支书解释起来，今年全渭南市五个县区在公共建筑领域试行推广屋顶光伏的计划通过了国家相关部门的批复。我向县上相关部门了解了一下情况，咱们村的气候条件适宜，光照时间充足。关于光伏的优势、收益对比、同村民自行安装的区别、可能存在的问题等等都写在报告里。我觉得相对于建面粉厂而言，规避了很多不可控的风险，更主要的是光伏收益的稳定性是其他项目无法比拟的。

在“两委”干部会上，田野的这份《关于刘家沟村屋顶光伏产业的可行性报告》经过讨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同样，这份报告也在澄合矿业公司相关会议上得以通过，经集体研究，决定在刘家沟村投资建设屋顶光伏项目。

很快，帮扶资金就从单位拨付到了村上。经过筛选有资质的施工单位，不到一个月时间项目主体工程就已完工。“万事开头难”，主体工程虽然完成了，并网发电却成了问题。入村主供电线路老化、变压器容量不足，根本不具备并网发电的条件。村主任与县镇相关领导沟通，田野向省帮扶团牵头单位领导寻求帮助，单位领导也多方协调，历经了近半年的时间，县电力局对进村主供电线路进行了升级改造，一期光伏项目得以并网运行发电。之后的二期、三期光伏项目顺利并网发电。三期光伏一年就能为村集体增加约15万元的收入。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举全党全社会之力推动乡村振兴。“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务农重本，国之大纲。”历史和现实都告诉我们，农为邦本，本固邦宁。我们要坚持用大历史观来看待农业、农村、农民问题，只有深刻理解了“三农”问题，才能更好理解我们这个党、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必须看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依然在农村，最广泛最深厚的基础依然在农村。

七

夜色难免黑凉，前行必有曙光。

从接到驻村任务的忐忑不安，到带领村民发展产业、修路打井、治理卫生、解决群众困难……近三年的驻村生活，田野跑遍了村里的家家户户、犄角旮旯，村民没有不熟悉他的，也没有他不熟悉的村民，每家每户中大小事情都能讲出前因后果。当村民面带笑容叫他“田野”，他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铿锵有力地回应，彼此间面面相视，这一刻他们心中那朵向阳花同时绽放。

又逢雨季，一夜雨疏风骤。经历了雨水洗礼的田野，生机勃勃，意气风发。玉米又支棱起来，像一个个庄严的士兵，守望在希望的田野上；瓜蒌一改往日的疲沓，肆意生长，就连路边的牵牛花也枝枝蔓蔓附着在杂草上，竞相开放。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渭北高原刘家沟这片田野一片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