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声再见

文/杨万强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但是飞来的横祸、突发的疾病，还来不及说再见，却阴阳两相隔，生死两茫茫，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与遗憾！ 

突   发

2023年12月6日上午7:30，我正在公司食堂吃早餐，听到电话声响，我接起电话只听见媳妇说“你赶紧回来，妈出车祸了，挺严重的”。我随口惊讶地喊出一声“啊”。家里人一般在电话里说得挺严重的，我意识到肯定不是小剐小蹭，在脑海里浮现着“应该是腿、胳膊或是身体哪骨折了”。随之，给在市区医院上班的堂姐打了电话“让她叫了一辆救护车，赶紧往县区赶”。然而越心急如焚，时间过得越慢。在赶到县城医院后，只看见市区大医院的救护车已早早停在县城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口，医护人员做着转院的准备。老婆家里的亲戚已全部赶到医院。只见躺在病床上的岳母，已经昏迷几个小时，身上只有几处青伤。我心里一直默念“一定要坚持住”。当更换了呼吸机，把岳母抬上市区大医院救护车，陪同家属上了救护车，准备出发时，心电监护仪闪烁着红灯，医护人员说救护车陪同人员先下车，迅速关上了救护车门，迅速进行心肺复苏抢救，救护车随着医护人员的按压而晃动，抢救与死神“赛跑”，一名亲戚已经哭出了声，瘫坐在地上。这是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生与死只是一瞬间。一名医生说赶快拉到抢救室，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十几分钟后传来好消息，岳母的心肺终于复苏了过来，硬生生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但是，120急救车却给出的意见是“人瞳孔已经发散放大，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在前往市区医院的路程中随时可能就走了，不建议再远途去市区医院抢救”。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声痛哭起来。此刻我才感觉到平常沉默寡言、遇事举棋不定的岳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在几经思想斗争后，他说“去市区医院，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决不放弃”。就这样所有人在惊魂未定中，救护车出发了。我们其他人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到医院两个小时的车程，车上所有人没说一句话，心里都在默念“一定要坚持住”，也都惊恐电话铃响起，让在高速上下一个出口掉头回家。在到达医院后，医护人员连说“今天能坚持近两个小时车程到医院，是一个奇迹”。世界总是这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煎   熬

住进市区医院ICU后，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医生对家属进行谈话。在一间小小的谈话间，挤满了20多名家属。主治专家耐心地讲述着病情，很无奈地说“虽然现在医学非常发达，但是颅内出血过多，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这在国外脑死亡已经可以宣布死亡了”。我们家属情绪非常激动地说“希望医院再想想办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决不放弃”。虽然，这个诊断结果给了现场每个家属晴天霹雳的打击。但是，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岳母在一个私人煤厂做饭，育有两女一子，儿子最小，5月份刚刚结了婚，住进了在城里买的房子，老家的房子由于采空区沉陷，6月份刚拆迁，老两口在镇上街道购置了新房，也刚刚装修好还未入住，她准备等儿媳有了身孕就辞职。然而儿媳有身孕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报喜，她早上6:00上班刚出小区门，就遇上了飞来横祸，家属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车祸都接受不了。经过多方联系，邀请到了省会军校附属医院的ICU主任会诊，当天晚上专家从手术台上下来就急匆匆赶到了医院，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10:30了，专家会诊后，给出的结果更是让人绝望。他说“人连当晚12:00都极有可能挺不过，准备后事吧”。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变成了绝望。那一晚，时间过得非常慢，家属都没有合眼，在ICU外静静地等待着。第二天早上，没有得到噩耗，一个小姨说“姐，你一定会挺过来的，奇迹一定会出现的”。就这样，我们家属把所有希望一是寄托到医院专家身上，希望能妙手回春，二是寄托在奇迹能再次发生上。就这样，在医院ICU医治了50天，医院回天乏术，奇迹也没有发生。在医院里陪护的我们也备尝煎熬，每天看着有的人医治无效走了，有的人病情减轻转病房了，还有岳母病情的时轻时重，让我们在失望中重燃希望，在希望中彻底绝望。人总是这样，“经历煎熬便是成长，经历苦难便会强大”。

告   别

岳母离开的那天，天气异常冷。在得知病危的消息后，我便急匆匆地赶往医院。到医院时，人已经被装进一个带有奠字的蓝色袋子，正准备向太平间转移。在太平间里，整理好遗容，穿戴好衣物，她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原来一头乌黑的头发，在蜡黄中夹杂白丝，但依旧端庄贤淑，依旧慈祥和蔼。祭奠的那天正是农历腊月二十七，虽然整个村子已经拆迁，居住得较为零散，但是那天原来的村坊邻居都来送别最后一程。按我们当地农村习俗，祭奠那天有观容这个流程，但是长辈们都嫌我们年纪轻，未让见最后一面。几天前，天降大雪，让岳母安葬的那个山头银装素裹，衬托地天空宁静而深远。整个祭奠安葬过程，遵循周礼之仪，寄托哀思之情，简朴而不失厚重。入土为安，她最终又回归于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就这样，曾经憧憬的孙子还未出生，劳累了一辈子还未享清福，还有许多嘱咐没来得及叮咛，还有许多事没有做，没有来得及说声再见，已经永别了。生命总是这样，“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最初的泪湿衣襟、短痛而失，而是日后的睹物思人、绵绵无期。随着年纪渐长，不断地经历生离死别洗礼，才知世事无常，生命脆弱，活在当下，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