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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走一朵云》长篇小说连载第10期

发布时间:2024-08-30编辑:世君

《天空飘走一朵云》长篇小说连载第10

/任来虎

 

十九

四年的大学时光匆匆而过,卢阳即将毕业离校。一天晚上,他约上田菲,来到了电影院。电影还没有开场,大厅里人潮涌动,嘈杂声一片。两人刚刚坐定,突然看见两个人一人扛着一截棍子走到中间,骂骂咧咧地好像找什么人寻仇似的,一步一步挪到了卢阳跟前。两人抓住卢阳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凑近一看,一股酒味冲着卢阳扑面而来:“哦,认错人了。”田菲突然间吓得两腿发软,拉着让卢阳坐了下来,等那两人走远了,卢阳安慰她:“怕什么,只要他们敢出手,他们也落不了什么好。”“好了,快看电影吧,别多事。”田菲话音刚落,只见几位警察追了过来,扭住两个恶人出了电影院。

看完电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大学校门已经关闭,晚上值班的人睡得很死,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应,无奈之下,二人只有翻墙进校了。于是,卢阳爬上一棵靠墙的杨树,再攀爬到墙头上,骑在墙头上把田菲使劲地拽上墙,然后拽住她的双手小心地让田菲溜下院墙,自己才慢慢地滑下墙。两人开心地相拥而笑,捂住嘴巴也不敢大声地说话。

皎洁的月光照在大地上,树上受惊的一只知了清脆地叫了两声,两人站在树影下观察了一番,四下无人,也不敢逗留,手牵手沿着梧桐树下的林荫大道,蹑手蹑脚地向操场走去。

操场外有一圈梧桐树,树下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朦胧的月光下,他们有的忘情地拥抱在一起,有的靠在树干上窃窃私语,操场上也有同学在聊天散步。毕业之季,大学校园的夜晚,会比平常热闹一点,常常可以看到谈情说爱的学子们难舍难分的情景。长排椅子上恰好空无一人,田菲和卢阳便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田菲斜靠在卢阳的胸前,朦胧的夜色中,凉爽的秋风习习吹来,这样的场景让田菲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片落在自己腿上的树叶,让她浮想联翩,也许是自己善良的回报吧,今生遇到了卢阳,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让他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大学生活。

如今,卢阳即将离校工作,她心里突然间觉得空落落的,一种难舍难分的心情笼罩了她,她回头看了看卢阳。两人目光相遇,卢阳微笑着,轻揽田菲入怀。靠在卢阳的怀里,田菲心情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享受着卢阳甜蜜的亲吻。

“卢阳,你工作的地方确定下来没有?”田菲问了句。卢阳回答道:“听说要去煤城,具体是去矿上,还是留在矿业集团,还没最终确定,以派遣证为准吧。”田菲哦了一声,接着说:“你分配到哪里,我将来也分配哪里,这辈子我不能离开你。”“呵呵,怕我飞了不要你啊。”卢阳说完,用手在田菲的鼻子尖刮了一下。“讨厌,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要飞了,不要我了,我就这样咬着你不松口。”田菲说完,在卢阳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疼得卢阳龇牙咧嘴地吸溜了半天。“不会的,你就是我的天使,是上天送给我卢阳美丽的尤物。

说完,他紧紧地拥抱住田菲,轻轻地抚摸着她美丽俊俏的面庞,慢慢地俯下身子,又是一番激情的热吻。他一会儿把舌尖深入田菲的口中,一会儿又把田菲的舌尖吸入自己的口腔,让田菲渐渐动情,不停地扭动着婀娜的身躯。卢阳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抚摸了田菲的胸脯,田菲呢喃地呻吟了几声。

当卢阳的手不自觉地来到了她的腹部时,田菲突然间清醒过来,一把将卢阳不安分的右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拉了出来,接着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卢阳笑了笑,又抱紧了田菲。田菲已经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要不是自己突然从陶醉中清醒过来,立马制止了卢阳的行为,接下来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荒唐的事情,自己还有一年才能毕业,所有的思念和身体的冲动都必须理智地对待。

想到这里,田菲起身拉着卢阳说:“卢阳,我们俩在操场上转转吧,等我毕业了,工作了,我把自己全部交给你,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转转吧,坐在这里,你又是搂又是摸的,把人搞得怪难受的。” “好吧。”卢阳说完,搓搓滚烫的脸庞,拉着田菲的手站起来。两人缓步走入跑道,手拉手地并肩而行。

此时,月亮从薄薄的云层慢慢地露出笑脸,皎洁的月光洒在宽阔的操场上,凉爽的夜风轻轻吹来,两人心情愉悦地说着心里话,谈论着人生,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渭北洛河小镇上的中等专科学校,谷鸽也临近毕业,忙完实习报告及毕业设计后,她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她站在二楼宿舍的窗前,窗外几棵高大的核桃树上,硕果累累的核桃即将成熟,树下有几座水泥面、红砖腿的乒乓球案子,同班同学就占了两个案子缝制拆洗的被子,鲜红的牡丹花被面非常鲜艳。

她定睛一看,有一位同班的男同学,在那里笨拙地穿针引线。谷鸽看了看,觉得有点好笑,转身下了楼,打算去给男同学帮帮忙。

她下了楼,对着同学说:“胡长宇啊,你还挺能行,会缝被子。” “呵呵,是谷鸽啊,准备去单位上班了,顺便把被褥提前拆洗一下,凑合缝起来就是了,呵呵。”说完,他擦擦额头的汗水,低头呵呵地傻笑。

谷鸽看到他缝制的被子四边都斜了,长方形的被子几乎缝成了菱形,随即拿起剪子,拆了线后重新缝制起来。胡长宇站在那里,看着谷鸽熟练地穿针引线,一会儿工夫就把被子缝制好了。“谢谢,谢谢,唉,对了,谷鸽,你分配到哪里工作了?”胡长宇问了一句。谷鸽看着他说:“我分配到了煤城,估计要去矿上工作,我们学的这个地质专业,不去煤矿,又能去哪里啊?你呢?”“呵呵,那好啊,我去煤田地质队了,也在煤城,我们以后可以相互关照了,真好。

胡长宇说完,高兴得眉飞色舞。突然间他又觉得哪里说得不对,赶紧说:“最起码我以后缝被子不用找别人了,有你谷鸽在煤城正好,呵呵。”看着眼前这位单纯可爱的白面书生,谷鸽笑了笑,和他打过招呼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但心里还是被胡长宇可爱的性格吸引了。

十天以后,谷鸽与胡长宇一同来到煤城报到,她被分配到了石凹煤矿地质科,胡长宇留在了煤田地质队机关工作。第二天中午,石凹煤矿干部科对新来的大中专院校学生们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仪式结束后,矿长亲自出面,和大家在大礼堂聚餐,给这些国家的栋梁之材接风洗尘。饭后,谷鸽和另一位学财会的女同学一同散步,顺便到石凹煤矿的各个地方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环境。

两人路过职工浴池的时候,坐在门外长条椅上刚刚洗过澡的大个子,正在与工友们抽烟聊天。

他猛然间抬头,远远地看见两位美女手拉手向这边走来,在偏僻的煤矿上,矿工们看见美女比较稀奇,有人就兴奋了起来,喜形于色地吹起了口哨。

大个子定睛一看,其中有一位美女看起来面熟。她们慢慢地走近了,他仔细一看:“啊呀,这不是我们村的谷鸽吗?”说完,大个子惊讶地飞身跃起,几个大步就跑到了谷鸽面前,拉住谷鸽的手,激动地说:“谷、谷鸽,你咋来到我们矿上了?”谷鸽和同学正低头走路说话,突然间迎面奔过来一位个子高大的人,一下子就拉住了她的手,倒把谷鸽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哈哈地笑了:“这、这不是二杆子哥吗,你,你在矿山上班?山东庄的人都以为你逃到国外去了,有的以为你跳井自杀了,哎呀,我的妈啊,你咋在这里出现了,而且还活蹦乱跳地活着,妈呀,这么巧!”谷鸽几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大个子的痛处,他紧紧地握着谷鸽的手,着急地问:“谷鸽,快告诉我,哑巴怎么样了?田大伯怎么样了?”

见到家乡的人后,他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自己三年来猫躲老鼠般的逃亡生活也该结束了,不管消息好与坏,今天见了谷鸽,他必须知道,要不然自己心里太难受了。

这时,他心里紧张,心口扑腾扑腾地直跳,仿佛有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胸口,着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哑巴好着呢,住了几天院就好了,只是头皮缝了几针,田大伯死了。”“啊,真的?”大个子吓得惊出一身的冷汗。谷鸽看着他说:“不是你们打架死的,是山东庄砖瓦窑发生了坍塌事故,大伯烧窑的时候,被活活地烧死了,唉,可怜得很。”“啊,原来这样啊,老天不亡我大个子啊,我,我终于可以从心里卸下包袱了,老田叔可怜,可怜的大叔啊!”

大个子说完,松开谷鸽绵软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后,伏在地上呜呜地哭出了声音。

他三年来忍气吞声、人鬼不分地活着,从来不敢和家里人写信联系,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一名逃犯,要吃枪子的人。

今天遇到了谷鸽,她就像天使一样飞到了自己的身边,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让他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他想,我大个子终于可以挺直脊梁,正常地工作和生活了。不过,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还是有点对不住哑巴兄弟,回去了要好好地向他赔礼道歉。

小四川和工友们看到大个子疯狂的举动,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赶紧跑过来拉起他,迷惑地问道:“大个子,你怎么了?哭啥?”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大个子站起来,仰天长啸,满脸的泪痕,却哈哈大笑不止,惊得小四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狂的样子。

小四川心想,这家伙到底咋回事,一见美女不是磕头,就是痛哭流涕,真把他搞糊涂了。 

过了一会儿,大个子才转身问谷鸽:“你来矿上干啥?”“我分配到矿上上班了,今天来报到的。”“哦,太好了,我终于有了山东庄的乡党了。”大个子说完,咧着嘴,高兴得眉飞色舞。他谢过谷鸽后,揽着小四川要去喝酒。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哼着小曲,向远处走去。

小四川抬头问他:“唉,哥们儿,你今天吃老鼠药了,又是哭又是仰天号叫的,咋看起来神神道道的?”“走,回去叫上师傅,我们喝酒去,去了告诉你。”大个子拍了拍小四川的肩膀,甩开大长腿,气宇轩昂地向前走去,小四川被他落在了后面,一路小跑,气喘吁吁。

面馆里,大个子用牙打开一瓶西凤酒,拿过三个玻璃杯,咕嘟咕嘟地倒了三杯酒。

师傅看着他眉飞色舞、一脸喜悦的样子,弄不清这家伙是不是又烧了什么高香,或者又遇到什么好事了吧?小四川诡秘地笑笑说:“唉,伙计,得是矿上分来的女学生,是你相好的吧?”师傅听完,疑惑地问他:“怪不得,我就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高兴的,是不是?那好,喜事需要共同分享,来,先碰一杯,庆贺一下。”“哈哈哈……”大个子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过了一会儿笑够了,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他俩说:“那是我们村的,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毕业分配来咱矿工作。你俩啊,老的老不正经,小的胡思乱想,都是瞎说。”“这、这个大个子,竟然骂起我了,哼!”师傅照着大个子的脑 门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大个子哈哈大笑,高兴地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地豪饮。

酒过三巡后,大个子安静了下来,看着师傅和小四川,把自己所有的经历,所有压在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说完,他豪气冲天地端起玻璃杯,一饮而尽,点上一根烟,仰天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痕了。

师傅听罢,半天没有说话,叹息了一声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子,今后要好好做人,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啊,关中愣娃的做法,二杆子冲动的性格,真要好好地改改了。”

吃完饭,大个子摇摇晃晃地回到宿舍大楼,到楼下的时候,恰巧又碰到了谷鸽和同学转了回来,他神态迷离地站在那里说:“妹子,我本来不想关心那个老八,但、但我还想知道他入狱没?”谷鸽看着他摇摇晃晃,满嘴的酒气,站都站不稳了,就简单地说:“判了,也残疾了。”“那。那咋回事?”“都是你惹的祸,老八以为打死了哑巴,吓得回家跳井了,腿断了,现在坐着轮椅。”听田菲这么一说,大个子一下子酒醒了一半,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心情,又慢慢地凉了下来。

“啊,这、这老八咋这样沉不住气,还跳井了?”想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谷鸽听他竟然说这些难听的话,就毫不客气地说道:“还不都是你惹的事情,浇个地嘛,至于那么争强好胜吗?”“唉,说啥都晚了。”大个子低头叹息了几声。看着谷鸽转身要走,他喊了几句:“谷鸽,以后在矿上有哥在这里,谁要是欺负你,只管说一声,我收拾他,不管是谁。” 谷鸽看他喝多了,也没有多说,打过招呼后就和同学赶快走了。

大个子孤独地站在原地,看着谷鸽远去的背影,挠挠头,拍拍脑袋,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光想着打架的事,自己不吸取教训,唉,该打,该打。”说完,他在自己脸上狂扇了几个耳光,转身踉踉跄跄地上了楼,嘴里嘟嘟囔囔:“这个郭老八咋能想着跳井呢?唉,你看这个事情,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啊,我,该打、该打。”

二十

自从卢阳毕业离校后,田菲就像丢了魂似的,整天六神无主,常常一个人来到操场边,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条椅子上发呆。

在空中盘旋的一只雄鹰矫健优美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她的视线,此时此刻,她多想变成翱翔的雄鹰,飞到卢阳的身边。 她拿出卢阳的来信,反反复复地看了十几遍,字里行间都是卢阳熟悉的影子、好闻的气息。

她眼睛只要一闭,那些信件的内容都能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这几年多亏传达室王叔叔的关照,母亲和他几乎成了形影不离的老来伴,每天下午饭后,王叔叔都会约上母亲到附近的公园转转。

他们坐在树荫下听自乐班唱戏,看美丽的湖边景色,然后再绕着湖边散步。

田菲能感觉到王叔叔对母亲的关爱和依赖,当然,她也希望母亲在晚年能得到一份感情的呵护。她虽然心里高兴,但母亲真的和王叔叔在一起生活了,又加上卢阳毕业了,她觉得心里更加孤独和寂寞了。

卢阳到煤城工作两个月后,给田菲寄来了一百元生活费,在传达室拿到邮单的时候,她哭了,再看到信件中的内容:他已经挣工资了,不想让她在食堂勤工俭学了,抽出更多的时间好好地学习,越是临近毕业,学习压力会更大的。

回到教室,田菲就开始给卢阳回信,而溢出眼眶的泪滴竟然打湿了眼前的稿纸。此时,她非常地想念卢阳,想得心里难受。到了夜里,田菲在睡梦中突然感到腹部剧烈地疼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头上大颗的汗珠不断地滚落。直到实在疼得受不了,她才轻声地叫醒母亲,母亲惊醒后,看到田菲痛苦的表情,赶紧披上外衣,磕磕绊绊地去传达室找老王。

老王来了,一看田菲难受的情形,一路小跑回到传达室,拿起电话拨打了120,连夜把田菲送到了医院。经诊断,田菲患了急性阑尾炎,需要抓紧时间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她最后听从大夫意见,做了阑尾切除手术。

卢阳来到煤城后,被分配到煤城集团生产处工作。

这天吃过早饭后,有点心烦意乱,在办公室里坐着,一直烦躁不安,该不会是田菲或者她母亲出事了吧?而且他的右眼皮也不停地跳,跳得他更加地心烦。是不是田菲出事了?或者老人出事了?他越想心里越不安,便拿起电话挂了个长途,拨到了学院的总机,然后转到了传达室。王叔叔接起电话一听知道是卢阳打来的,便告诉他田菲最近住院了。

卢阳听后心里一惊,放下电话,请过假后,直奔长途客运站。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长途奔波,他出了车站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当他满头大汗地冲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田菲两眼瞪着天花板,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便一把拉住田菲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这惊慌的举动倒把田菲吓了一跳,她扭头一看是卢阳,惊讶地问道:“你,你咋来了,突然间就飞到了我的面前?”说完,她高兴地笑了,瞬间幸福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卢阳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心疼地看着她,田菲母亲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好意思地转身退出了病房。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田菲擦擦眼泪,紧紧握住卢阳的手,瞪着大眼不解地问道。卢阳告诉他是王叔叔说的,边说边拿起棉签蘸了点温水,轻轻地在田菲的嘴唇上沾了沾。田菲抿了一下嘴,脸上挂上了幸福的微笑,两个酒窝深深地镶嵌在脸蛋上。

“田菲,我早晨起来就莫名其妙地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给王叔叔打了电话,这才知道你病了,匆忙赶了过来。”“哦,不要紧,阑尾发炎小手术,那你吃饭了吗?”田菲伸出手轻轻地给卢阳擦去脸上的汗水。听罢,卢阳焦急的表情才慢慢地得以缓解,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轻轻地抚摸着田菲瘦削的脸蛋,虽然看起来有点病态,但依然难以掩饰她的年轻俊俏。卢阳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一举动让田菲登时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地轻轻推开了他,邻床上躺着的阿姨看见了,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三天之后,田菲办理了出院手续。

住院期间,传达室的王叔叔多次来到医院,不是送饭就是带点田菲爱吃的水果,陪田菲和母亲聊会儿天,并让田菲宽心,叮嘱她好好养病。王叔叔如慈父般的关爱,让田菲心里非常温暖。

卢阳也察觉到了王叔叔对田菲母亲的好感,就问田菲情况,他知道实情后,也很高兴。两位孤寡老人到了晚年,能真心地走到一起,也是很幸福的事情,田菲听卢阳这么一说,也会心地点点头。

闲聊中,田菲突然间想起谷鸽已分配的事情,就问:“卢阳,谷鸽来信说也分配到了煤城,是石凹煤矿,听她说是在大山里,我们都是平原长大的,她心里应该很不舒坦,你有时间了代表我去看看她吧。”“好的,我在机关,她在下属煤矿,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看她的,你放心,看来你还挺关心你这个同学的。”“唉,一个村长大的玩伴,又是一个高中考出来的,两人来回背馍上学、相互做伴三年多啊,能不关心她啊?何况我还是当姐的啊。”田菲说完,不由得想起了与谷鸽一同上学,放假一同玩耍,一同与哑巴哥哥水库钓鱼等那些美好又难忘的时光。

秋天,庄稼即将成熟,队长安排哑巴看管一大片即将成熟的玉米和红薯地。

哑巴扛着一把铁叉,日夜在田地边巡逻,累了就登上高干渠,坐在一棵粗壮的杨树下,靠在树干上眯一会儿,渴了就在流淌的渠水里喝上几口凉水。

黄昏时分,夕阳洒满大地,天边的云朵火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这时,老八坐着轮椅来到了大渠边,远远地看见哑巴靠在杨树下睡觉,便拿起挂在轮椅上的弹弓,摸出一颗小石子,准确地打在杨树的树干上,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哑巴的头上。

哑巴惊醒了,环顾四周,往大渠下面一看,原来是老八来了,呵呵地笑了,站起来不停地摇手。哑巴高兴地挥舞着手,几大步冲下大渠,来到老八身边,二话不说直接背起他上了高干渠,让他靠在杨树上。

然后哑巴就在渠边用刀子掏了个洞,捡拾了些干柴火,看四周无人,便下到红薯地里挖了几个红薯,顺便掰了两个玉米棒子,点着火后,直接把红薯扔到火堆里,给玉米棒子插上一段杨树枝,开始专心烧烤玉米棒。

老八看到哑巴熟练的动作,想想就笑了,这家伙借着看玉米和红薯的活计,每天还能享受人间美味,哑巴啊哑巴,怪不得大家都说哑巴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这家伙精着呢。

玉米烤好了,剥去外面烧焦的黑叶子,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哑巴将烤好的玉米递给老八,老八一口咬下去,香甜可口,这香喷喷的味道只有哑巴能够在这荒天野地里烧烤出来。 过了一会儿,红薯也烤好了,哑巴小心地剥去皮,然后笑着递给老八,看着老八香喷喷地吃着,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老八望着哑巴满头大汗的样子,示意他也赶快吃,哑巴摇头表示不吃。

他专心地看着老八吃,吃完一个又从火堆里弄出一个,剥去皮后再次递给老八。老八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哑巴头上长长的伤疤,想着他曾经挨自己的那一铁锨,眼泪不由自主地哗哗地流淌下来。

此时,他恨大个子,同情哑巴,更恨自己的愚蠢行为,怎么能去跳井啊,自己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竟然哇哇哇大哭起来。哑巴不知道老八怎么了,赶紧过去给他擦眼泪,老八一下子扑到哑巴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还不停地拍打着自己失去知觉的残腿,凄惨悲伤的哭声回荡在昏暗的旷野里。

哑巴终于明白了,老八是想起来那次打架的事情了,长期压抑的情绪如火山喷发般地爆发了,那就干脆让他哭吧。黄昏时分,四周无人,就让老八好好地大哭一场,也许哭过后,老八心里会好受点。

自从那次打架后,老八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变成了一位残疾人。

老八每每哭起来,就十分憎恨大个子,他恨死那个二杆子了。看着老八痛苦的样子,哑巴心里也难受,真想一口咬死大个子,杀了他都觉得不解恨。在哑巴和老八都在心中痛恨大个子的时候,石凹煤矿迎来了开工资的日子。

大个子吐了口唾沫,数了数崭新的票子,心满意足地装进兜里。他先是去理发店理了个发,理完照着镜子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理发师提醒他说:“小伙子,你是不是要去相亲啊?我建议你去买件好衣服穿在身上,三分面相七分打扮啊,小伙子!”“哦,老师傅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大个子说完,老师傅又给他的头发上喷了些发胶,用吹风机吹了几下。

他往镜子里一看,还真是精神多了,但身上这件外套实在褪色得厉害,干脆买件好衣服得了。出了理发店,他直接来到矿区综合商店,师娘在那里上班,给他推荐了一件黑色的呢子短大衣,上身一穿就是不一般,便买了下来。他想,自己长这么大,总算是添置了一件好家当了,但也花去了一多半的工资。

唉!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此时,他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谷鸽身上。

下午,刚刚下过一场秋雨,山区里有点湿冷,大个子穿着呢子大衣显得既温暖又洋气,小心地走进了办公大楼,直接去了地测科。

他见了谷鸽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告诉她说:“妹子,下班了我在办公大楼门口接你,哥请你去吃饭。”谷鸽想了想,人家都来办公室找自己了,不去也有点不合适,更何况都是乡党,大个子也算是矿上自己唯一了解和熟悉的人了,所以她干脆地答应了,说了句:“那好吧。”大个子高兴了,微笑着转身出门,嘭的一声碰在了办公室的门上。

他揉揉额头,咧嘴笑笑,出了门,惹得谷鸽办公室的同事们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等大个子走了,谷鸽觉得他今天这身打扮,看起来还真挺精神的,真是老土进城鸟枪换炮了。下班后,大个子准时来到办公大楼前等着谷鸽下班,看见谷鸽从大楼里出来。

谷鸽虽然个子不高,但乌黑的秀发,浑圆丰满的少女身子,大个子远远地看着,顿觉眼前一亮,有点心猿意马了。

他带着谷鸽来到一家饺子馆,要了一荤一素两个拼盘,点了一斤大肉水饺,从怀里拿出一瓶酒,要了两个玻璃杯,给谷鸽倒了半杯,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等菜上来了,他端起酒杯看着谷鸽说:“妹子,你来矿上工作,哥心里高兴,今天就算是哥为你接风洗尘吧,但更重要的是你给我带来了家乡的消息,让我如释重负,来,哥真心地感谢你,我们碰一杯,喝一口。”谷鸽看着他满脸都洋溢着笑容,郑重地端起酒杯,但她从来也没有喝过酒,有点难为情。

大个子看出来谷鸽的意思,就说:“没事,你随意喝,碰碰嘴唇就行。”谷鸽实在难以推辞,就端起杯子和大个子碰了一下,抿了一口,立马呛得咳嗽了半天,大个子赶紧递给她一张餐巾纸,还走过去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喝了口热茶,谷鸽才缓过劲。

她擦了擦涌出的眼泪,看着大个子说:“我说我不喝,你偏让我喝,把人呛得难受,难喝死了,一股辣味。”谷鸽生气了,还瞪了他一眼。“那你赶快再喝口水。”大个子说完,起身倒了点热水递给谷鸽。

吃饭期间,谷鸽好奇地问大个子是怎么到的石凹煤矿,大个子也不隐瞒什么了,就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谷鸽。谷鸽听他说完,看着他说:“那你也不容易啊,最后还能落脚到煤矿上,还有了工作,唉,人这一生谁不犯点错误啊,但结果是好的,你和山东庄的年轻人比起来,算是牛人了。为你能认识自己的错误,我和你碰一杯。”谷鸽说完,端起酒杯和大个子碰了一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谷鸽两杯酒下肚,浑身觉得有点燥热,大个子看到她脸色绯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心口怦怦直跳。他心想,她也许就是上苍给他送来的美丽天使,自己今后一定要多关照她,或许将来她就是自己的媳妇。

大个子想得天花乱坠、心花怒放,端起酒杯喝得刹不住车,觉得今天不但酒香,而且饭也可口。古人云秀色可餐也,真是不假,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谷鸽。

吃完饭,谷鸽说晚上还要加班绘图,大个子把她送到办公楼前,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谷鸽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心动不已。直至谷鸽进了大楼,他也没有走开,还在想着她迷人的背影,诱人的臀部,一阵凉风忽然吹来,他打了个寒战,才头脑清醒了,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好几次。

出了办公大楼的院子,他扯着嗓子唱起了秦腔:“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他一边唱一边摇晃起来,恰巧碰见了小四川,小四川看他一脸的喜色,就知道这小子又遇到什么桃花了,就好奇地问道:“唉,大个子,你今天高兴啥?是不是抱你老乡去了?乐呵呵地又唱又摇的。”大个子看了小四川一眼,眼睛睁得滚圆地问:“你想知道?”“嗯!”小四川看着大个子,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谁知大个子回了一句:“不告诉你。”悠然转身,边唱边晃着高大的身子走了。

看着大个子远去,小四川突然想起来分来的学生谷鸽,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说:“这家伙又在打他乡党的注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小四川嘟囔完,一阵秋风吹来,地上的树叶哗啦啦地从自己的脚面上飞舞而过,他裹紧衣服转过身,急急忙忙地向井口的方向走去,远远地依然可以听到大个子吼唱的秦腔声。(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任来虎,1965年11月生,陕西富平刘集人。就职于陕西煤业黄陵矿业集团发电公司,陕西煤业化工集团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协会员


第12期总第200期
2023年1月2日
ISSN:1671-749X
CN:61-1382/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