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过招

文/阿晴

李大明简直头疼死了。

就在那张一家四口围坐的小饭桌前，媳妇张小艾和她妈胡玉梅都争吵了无数次了。

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候只是话赶话，却常常闹到整幢楼都无法安宁。邻居纷纷找家委会的人提意见。

这不，吃中午饭的时候张小艾和胡玉梅又吵起来了。李大明算是听了个大概明白，感情这一次是因为张小艾把婆婆胡玉梅做饭离不了的麻椒、花椒、红椒，朝天椒统统给藏了起来。

胡玉梅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吃东西不麻无味，无辣不欢。当她做饭时找不着这些东西，一气之下又把张小艾从药店是抓回来的中药包也一股脑全给丢进了楼道的垃圾筒里。就这样婆媳俩又吵上了。

要说这李大明也真够没用的。他常常夹在媳妇和妈，这两个女人中间，是谁也劝不好，谁也不敢惹。

他也知道张小艾最近工作压力大，着急上火引发的口腔溃疡还没好利索，紧跟着脸蛋上，额头上又爆出了好几个火疖子，这些火疖子抽得张小艾头晕，脑壳疼。

李大明也帮媳妇儿张小艾央求过母亲胡玉梅给饭菜里少放一些麻和辣。可母亲一提及张小艾就恨恨的，固执得让他没一点办法。

按说这种小事在别人家屋里那都不算啥，可婆婆胡玉梅强势惯了，性子也泼辣惯了，非要说是张小艾的不是。她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的时候多了去了，好像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有多亏似的。

自从胡玉梅搬来跟他们小俩口同住的第二天，也不管儿媳张小艾愿不愿意，她私下里讨了李大明的工资卡，又一下子夺走了张小艾在这个家里的最高领导权。不仅家里的事情要样样说了算，还总是看儿媳妇张小艾不上眼，逮着机会就要对她评头论足，冷嘲热讽。

李大明也常常被亲妈胡玉梅骂他“耙耳朵"。“耙耳朵”是四川方言，说一个男人怕老婆，也就是常说的惧内、“妻管严”。但四川人如果说一个男人是“耙耳朵”，其实是饱含赞许的，怕老婆是爱老婆疼老婆害怕老婆生气的表现。然而，到了胡玉梅这里又完全变成了她对儿子的失望和不满，以致于迁怒到张小艾身上就成了刻意的疏离和埋怨。

可是李大明这个“耙耳朵"又是怎么做的呢？

张小艾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用一双噙满泪花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李大明看，李大明却愣是低着头，只顾扒拉自个儿碗里的饭食，不敢帮她说一句话。有时一看风云起了变化，干脆找个理由躲得远远的，生怕战火波及到他。

张小艾斗不过胡玉梅，背地里就怨怪李大明，心里实在气得不行就一并攒到夜里在被窝里掐他，拧他。

李大明身上常常紫一块，青一块。

李大明也挺耐疼，大夏天也穿了长袖长裤，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喜欢撇开家庭琐事沉溺于网络游戏，一任家里面的两个女人明里暗里变着相的斗狠斗法。

让李大明没想到的是两个女人吵着吵着竟然从屋内吵到了屋外的楼梯口，吵到屋外楼梯口也不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更糟糕的是婆媳俩人竟然推推搡搡地动起手来了，后来张小艾突然就跌倒在地，身子从六楼的楼梯口滚到了五楼与六楼中间的水泥地上……

好在是冬天，张小艾身上衣服穿得够厚；好在张小艾倒下去时身体哪个部位都没有生硬的磕碰在某个冰冷台阶的棱棱角角上；也好在他们租住的是老楼，老楼每层楼中间的落差都不是很高，更重要的是张小艾的身体在落地之前用的动作是滚，而不是摔。

这一次还没等家委会的人来登门，婆婆胡玉梅先傻眼了。傻眼的胡玉梅呆愣愣在原地站立了约摸两分钟后才做出一连串反应，她先是迟疑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又慌乱地后退几步，然后再把头伸进入户门里，颤着音地喊叫李大明：大明……你快……快来呀……我……嗨……张小艾她……

李大明此时正躲在里屋，手拿一只会发声的毛绒玩具，他在逗躺在摇摇车里的儿子小宝玩耍，才纳闷楼道里忽然没了声呢，又听到母亲吴玉梅在大声喊他。手里还攥着毛绒玩具的李大明三步两步奔向屋外，当他看见躺在楼梯道上的张小艾时也慌了，李大明惊出一身冷汗。

惊出一身冷汗的李大明，回过身生气的撇了母亲胡玉梅一眼，又一跺脚，额头上的皮肉瞬时拧成一个“川”字，他来不及多想，又慌忙跑回屋内换掉拖鞋，拿了现金、医保卡急匆匆背起媳妇儿张小艾就往医院里跑，独留下傻眼的胡玉梅一个人软塌塌地陪着小孙子，在家里兜着圈儿等消息。

医院里张小艾一直喊着头疼，头晕，倒没怎么掉眼泪，除了腿上有三两处淤青，额头上本来就有脓包渗了一点血出来，医生也没检查出别的什么问题来。

但为了使患者和家属安心，医生还是按排张小艾住院多观察几天。

张小艾闭目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里暗暗得意，她除了想念儿子小宝（自从小宝生下来，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离开过张小艾的视线。）一天三顿饭有李大明换着花样给送，婆婆胡玉梅也向她示好似的煲了一锅鸡汤，炖了两回排骨，又满满的盛进最大号的保温桶里让李大明给她带到病房里来，陪她一块喝。

毕竟是一家人嘛。

张小艾倒有些软心肠起来。她是很想给胡玉梅一个教训的，让盛气凌人的婆婆心中有所惧怕，也服上一回软，把李大明的心再往她这边收一些，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小宝呀还小，体质又弱，大明那性子，也不能死逼，今后只要胡玉梅做得不是很过份，为了小宝和大明，她张小艾也差不多能忍就忍了。

关键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婆婆为什么总是针对她。

大二那年，李大明热恋中的女友不幸于玉树地震中丧生。张小艾一直爱慕着瘦瘦帅帅的李大明，是她适时的给了他阳光般的温暖呵护和无微不至的友爱关怀，使李大明渐渐离不开她。

从校服到婚纱是张小艾心中最甜蜜的梦想，李大明是她梦里唯一男主角。可大明是独生子，家境优渥，父母不允许他留在异地，小艾也没有勇气远嫁他乡。

是大明，最终选择了爱情，决定留在西安，和小艾一起打拼未来。

两年后，同一家公司，小艾已升为业务主管，深得领导和同事喜欢。大明却因为手底下一时疏漏，差点给公司造成重大的损失，工作是去是留尚无定论，事业前途更无从谈起。

当身边的人都劝张小艾婚姻的事当谨慎，鸟要择良木而栖时，小艾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大明。

但在婆婆心里，永远是张小艾拖累他家李大明。

直到儿子小宝出生，婚礼上冷若冰霜的婆婆这才火急火燎坐了动车从四川赶来。

李家三代单传，胡玉梅是为了儿子，也是为了孙子。

可她就是对张小艾喜欢不起来。

哎，谁叫我张小艾当初一门心思的拐跑了她胡玉梅的宝贝儿子，害他们母子远隔千里万里的长年不得团圆呢。

正当张小艾一个人在病房里呆腻了，想通了，理顺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院回家时，忽然有邻居打来电话说一个小时前看见婆婆胡玉梅带着大包小包行李，抱着小宝眼神躲躲藏藏地出了小区门了。

张小艾还没听完电话手就开始发抖。她浑身哆嗦，失神落魄地往马路边上冲，跌跌撞撞，用身体拦挡了一辆出租车，边流泪，边吩咐司机往市区的车站赶。

先去了动车站，又去了火车站，两个候车大厅里面都人来人往，张小艾发了疯似的跑来跑去，可哪里还有婆婆胡玉梅和宝贝儿子的身影？

张小艾实在跑不动了，她停下脚步却感到眼前一黑，又下意识的地摸了摸手机，她要打电话给李大明，声嘶力竭地骂他，讨伐他：李大明，你他妈的，你还我儿子……

可怜她电话还没拔出去，就一头栽倒在地。

胡玉梅也够狠的，她知道张小艾上小学时和父母分开过五六年，一直心里有阴影。她突然一声不吭地抱走小宝，这可真是要了张小艾的命了。

再说李大明下班后回家才发现老妈胡玉梅和儿子小宝不见了，再跑去医院里发现媳妇儿张小艾也不见了。他开始不停地拔打她们的电话又都打不通。慌乱中的李大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此刻的李大明，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无助极了。

（作者简介：王晓亭，笔名阿晴，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