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沟（连载）

任来虎

编者导读：在铜川解放的对敌军事斗争中，许天洁的名字赫然醒目。他领导的富同游击队，广泛活跃于铜川西起耀县，北到宜君白水，东到富平的广大区域，是铜川地区现代军事斗争史上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为铜川的解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是铜川党史上的记载。许天洁文学形象的塑造，估计在铜川尚无前例。任先生的大作虽然只是一个片段，只是一个粗线条的勾勒，但必须承认任先生为铜川现代革命史的文学表现开了个好头。为陕西省能化作协有这样的开拓者点赞。

（书接上回）“是的，相传这里曾经是秦朝时孟姜女寻夫回来路过的地方，孟姜女因为哭倒长城，遭到官兵追捕，为了躲避抓捕，沿着深沟密林逃跑，走到狼沟休息的时候，想起了可怜的丈夫，便大哭一场，虽然哭瞎了眼睛，但眼泪化作咕咕的泉水，从此世代流淌，四季不断，这就是女儿泉的来历。”老李说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麦迎春突然想起个事情，问老李：“老哥，猎枪好买吗？”

陕北老李一听，诧异地笑笑说：“枪那能好买啊，我在城里有个当营长的堂哥，那年我回老家弄了些黑膏子，送给他们，才给我弄了杆这个德国造的双管猎枪。”

麦迎春想不明白，追问了句：“老哥，什么是黑膏子？”

老李神秘地说：“黑膏子就是我们陕北人种的罂粟，果子成熟了自己熬制的大烟膏，可值钱了。对了，中医你懂，听说还能治病的，尤其肚子疼的时候泡水喝很管用的。”

“哦，大烟啊，那真是一味中药，但那是稀缺的东西，政府打击控制的，你有了给我搞一点，我以后配药要用一点。”麦迎春说完，期望的眼神看着老李。

“好，可以给你搞一点。”老李说完打过招呼后，转身进了窑洞。

麦迎春回到窑洞，看到媳妇眼睛睁的像铜铃一样望着窑顶没有睡觉，就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睡觉啊？”说完，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

“唉，睡不着啊，外面不是狼叫就是枪响的，来到狼沟能把人吓死，回河南吧，也难以生存，真不知道下来我们该怎么活啊。”说完，她把儿子靠墙挪了挪。

麦迎春不放心，又起身把门关了一遍，才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窑洞凉爽舒适，伸手揽过媳妇，到了夜里，媳妇心里异常地惶恐紧张，顺势钻进丈夫的怀里，心口砰砰的直跳，半天时间才平静下来。

                                            三

1946年的秋天，距离煤城大约二十公里的东山一带，广大群众革命热情较高，在与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斗争中，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地下工作者，他们发动群众，组建地方武装，不但寻机打击敌人，而且设法搜集情报，为煤城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而狼沟正是煤城与东山连接的重要通道之一。

许天洁是土生土长的东山人，人称老许，他是雁门游击队的第一任队长。虽然年龄只有四十左右，但他却是一位有着二十多年丰富战斗经验的优秀共产党员，个子不高，矫健敏捷，常常骑着一匹白马，手握双枪，人称“许蝎子”，是令敌人胆寒和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下午，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老许带领两名年轻的游击队员，化妆成采煤工人，经过东山地界后，穿过一片密林，进入狼沟腹地，三人在女儿泉边稍作休息，等待夜幕降临。

女儿泉边，高大的松树上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老许抬头看看满天的星辰，四周的山头已经黑魆魆地模糊一片，随即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摸了摸腰间的盒子枪，说了声：“出发。”其他两人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疾走向狼沟沟口的方向而去。

夜幕彻底降临，三人来到沟口，老许四周观察一番后，快速蹬上一块凸出的石崖，站在高处用望远镜向远处看了一会，脚下不远处有“老夏羊肉泡馍馆”的招牌，再向南边望去，是灯火通明的狼沟煤矿，传来阵阵“叮叮当当”矿车碰撞的声响，而西北方向的煤城火车站，偶尔传来几声汽笛的鸣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三人先来到老夏的羊肉泡馍馆想了解点情况，刚走进饭馆，老夏怎么觉得这三名矿工有点面生，不像是常来饭馆吃饭的狼沟煤矿的工人。疑惑地走了过去，先给每人倒了一碗口汤，顺便问了句：“兄弟，你们是在附近狼沟煤矿上班吗？”

老许警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喝了一口热汤后回答：“不是，我们在别的煤矿下井，办事路过这，顺便吃个饭。”

“哦，我就说吗，看着有点面生。”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老许示意一名队员出门看看，等那名队员回来后，望着老许摇了摇头，这时，三人才放心地开始吃饭。

饭后，三人来到漆水河边，阵阵的秋风沿着河道吹来，浑身觉得凉爽舒适。老夏抬头看看夜空，月亮还没有升起，天上繁星闪烁。老许右手一挥，三人迈开大步下了河道，踩着乱石跨过河道后，迅疾钻进一片玉米地，向煤城火车站的方向摸去。

老夏没敢出门，而是站在窗户后面，一直看着他们三人模模糊糊地影子消失在对面的玉米地里，心里直犯嘀咕，感觉这三个人不是一般人，从警觉和行动利索的情况来看，不是土匪就是队伍上的人。

此时，恰巧陕北老李进门，老夏就对他说了刚才的情况，老李随即拔出盒子枪，转身出了大门，朝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四周无人才走了进来，对老夏说：“我听堂哥说，最近东山一带游击队闹腾的厉害，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好多老百姓都加入了游击队，照你说的情况分析，说不定他们就是东山游击队的人。”

老李说完，扭头又向窗外看了一眼，回头接过老夏递给的旱烟，两人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一边抽烟，一边讨论着当下时局的变化。

老许三人走出玉米地，沿着一条小巷走到尽头，观察四周无人，迅速穿过街道，爬上一处大坡，钻入一片密林，找了一块平坦的大青石坐下休息，月亮渐渐地从东边山头升起，远处车站的广场和站台轮廓渐渐地清晰起来，他们居高临下，远远地观察着车站的一切。

直至鸡叫四遍，天色快亮，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三人原路返回，匆忙进入狼沟，走过一片密林后，来到女儿泉边喝水休息。

喝了几口泉水，洗洗脸，吃了点干粮，老许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女儿泉对面的丛林中有野狼活动的身影，宁静的灌木丛中，可以看到晨光中野狼明亮的眼睛，如一束束电光射向他们三人。

老许迅速地拔出双枪，低声地说：“注意，灌木丛中有狼群。”

两名年轻的游击队员先是心里一惊，继而相继拔出盒子枪，打开保险。老许低声地说：“我们快速离开这里，千万不能开枪，怕引来敌人。”说完，让他们二人走在前面，而自己断后。他捡起一根树枝拖在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路程后，直至野狼泛着绿光的眼睛在视线中消失，三人才迈开大步，匆忙走出深沟中的密林，向着东山的方向快步走去。

清晨，公鸡清脆的打鸣声，打破了狼沟的宁静，吃过饭后，夏进财和饭店小二打算去狼沟尽头的女儿泉挑水，路过麦迎春的门口时，看见他正在加固院子四周的栅栏，站在那里打了声招呼：“兄弟，孩子的伤口怎么样了？”

麦迎春停下手里的活，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直起身子回答：“谢谢老兄关心，好着那，你们这是？”

“准备去女儿泉挑水，泉水泡茶好喝，一样的茶叶泡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般。”老夏边走边回答说。

麦迎春听了，赶紧说：“那老哥等等我，我也和你们进沟，认个路去。”

老夏停住脚步，看了麦迎春一眼说：“那好，我抽锅烟，你去准备吧。”

麦迎春急急忙忙挑着水桶走出大门，三人汇合后一同向狼沟深处的密林走去。

麦迎春第一次进山，一路上左顾右盼，清晨的薄雾从潺潺的溪流两边慢慢升腾，婀娜飘向空中，清脆的鸟鸣声从高大的树梢上不断传来，脚下偶然会有几只松树飞快地跑过。老夏抬头看看东方的朝阳，火红的朝霞布满了东方的天际，他边走边说：“老弟，古人谚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你看东方的天空，午后或者晚上肯定有大雨，你刚刚入住狼沟，回去了把窑洞附近的排水都好好检查一下。”

麦迎春抬头看看远方的天空，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把四周的云彩映照的彩霞满天，刚下过大雨，难道还会再下雨吗？但老夏的善意提醒他还是说了句：“知道了，谢谢老哥哥。”

三人来到狼沟的尽头，一道大沟开始分成三条小沟伸向远方，深不可测的沟壑里古木参天，一股股清凉的晨风从幽深的沟道里迎面扑来，而眼前一汪清泉如明镜一般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麦迎春看着从石头缝隙中涓涓流淌的清泉，然后汇成一汪碧绿的深潭，水流又穿过一片乱石，形成一股涓涓溪流向山外流去，泉边不时升腾起细纱般的雾气，给人以舒适和清凉的感觉。

麦迎春捧起泉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泉水滋润得喉咙甘甜舒适，抿抿嘴说：“老兄啊，这泉水真是甘甜，肯定泡茶好喝。”

“是的，我的食客就非常喜欢喝女儿泉水泡的茶。”老夏刚说完，树上有几只鸟儿清脆地鸣叫着飞向天空，他刚想低头舀水，突然间叫了一声：“慢。”

店小二和麦迎春听后愣了一下神，疑惑地看着老夏，只见老夏指着泉边的湿地说：“看，狼的脚印，刚刚踩过的，周边肯定有狼。”

他立马觉得头发根都立了起来，后背有股凉气袭来，眼光四周巡视一番，果然在树丛中看到了狼的影子，只见它们吐着血红的舌头，露着阴森森的獠牙，注视着泉水边的他们。（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任来虎，陕西能化作协会员，曾任陕煤黄陵矿业集团发电公司副经理。出版长篇小说《走出黄土地》、《天空飘走一朵云》，各大报刊发表散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