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沟(连载)
任来虎
编者导读:在铜川解放的对敌军事斗争中,许天洁的名字赫然醒目。他领导的富同游击队,广泛活跃于铜川西起耀县,北到宜君白水,东到富平的广大区域,是铜川地区现代军事斗争史上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为铜川的解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是铜川党史上的记载。许天洁文学形象的塑造,估计在铜川尚无前例。任先生的大作虽然只是一个片段,只是一个粗线条的勾勒,但必须承认任先生为铜川现代革命史的文学表现开了个好头。为陕西省能化作协有这样的开拓者点赞。
(书接上回)麦迎春的媳妇听到“狼沟”二字,感觉浑身发痒,突起鸡皮疙瘩,有点胆怯地说了一句:“咋听起来那么瘆人。”
夏进财哈哈大笑,看着他们神色慌张地样子,安慰道:“没有事的,我们狼沟里居住的人多了,还有护矿队的陕北老李,整天进山打猎,野狼就怕他的猎枪,轻易不来沟口的。”
泡馍馆的门口有座柴房,里面有土炕,就是没有大门,老夏只好用荆耙遮挡着柴房的大门,把麦迎春一家三口暂时先安顿住下来。
老夏临走的时候,叮嘱麦迎春说:“兄弟,早早去个茅房,晚上就不要出去了,睡觉也灵醒点,我们这沟里还真有狼,要不咋能叫狼沟啊,我在门口给你准备了一杆铁叉,晚上靠在炕边,让老婆和孩子睡里面,晚上有啥情况就喊我们。”
送走老夏后,麦迎春一家三口,由于一路奔波劳累,吃饱喝足后,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全家沉沉地睡去,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二
夏天的气候说变就变,一阵狂风刮来,山崖上的大树左右摇晃,枯枝落叶随风飞卷,刚才还是繁星满天的夜空,瞬间乌云滚滚而来,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倾盆大雨哗哗地泼向大地。
狼沟中间的小溪传来哗哗地水声,不一会功夫,水势欲来欲大,泥水裹着碎石和枯枝落叶汹涌奔腾,雨越下越大,溪水瞬间变成了洪水,波涛滚滚地涌入漆水河中。
夏进财不放心院中的排水,穿上雨衣,拿起一把铁锨清理着院子中间的积水,尤其那些堵住水道口的枯枝和树叶。
突然间,大门外传来夏迎春一阵急促的惊呼声:“老夏,狼吃娃了,狼吃娃了。老夏!老夏!”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老夏心里一惊,差点滑倒在泥泞的院子中间。
“听见了,马上就来。”夏进财一边回答,一边拿起矿灯,唤醒朦胧酣睡的食堂小二,提着一把铁锨,打开大门冲了出去。电闪雷鸣中,看见麦迎春站在风雨中,满脸泥水地突然跪倒在地,颤抖地说:“老夏,孩子不见了,可能被狼叼走了,咋办啊?”
老夏用矿灯朝深沟的方向晃了几下,一道闪电过后,他发现远处有奔跑的狼群,随即大喊:“前面有狼,快追。”几个人大声疾呼,冒着风雨奔跑而去,麦迎春媳妇跟在后面,尖利的哭嚎声在狼沟回荡,瞬间又被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追着狼群跑了过去。
夏进财边跑边大声呼叫:“老李,老李,快拿猎枪,狼吃娃了!陕北老李、老李,听见没?”经过李保卫家门口时,老夏更是大声呼喊,陕北老李听到呼叫声,急忙带上草帽,手握猎枪夺门而出。
一阵狂风刮掉了草帽,老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忙大喊:“老夏,往前照,向孩子哭叫的方向照,快。”雨夜中,陕北老李模模糊糊地看见拖着孩子狂奔的野狼影子,好几头野狼来回折返奔跑,似乎要保护叼着孩子的那头狼。
“砰、砰”陕北老李开枪了,远处传来野狼的惨叫声,老李迅速地装上子弹,又“砰砰”地连开两枪,野狼中枪后只得丢下口中的孩子夺命而逃,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麦迎春急忙抱起泥水中浑身软绵绵的儿子,老夏用灯光一照,发现孩子的右腿鲜血淋淋,麦迎春慌忙抱起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
经过麦迎春的一番止血和救治,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此时,媳妇抱过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的孩子,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一直哭到天亮。
李保卫看见孩子得救了,哀叹一声后,心想,这个孩子算是命大的,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自己被狼吃掉的女儿,心里非常的气愤,转身走出柴房,气呼呼的站在沟口的风雨中,朝着狼沟的密林深处一连打了十几发猎枪子弹,尖利刺耳的枪声,伴随着轰隆隆的闷雷声,一同回荡在山大沟深,林木茂盛的狼沟四周。
第二天,雨过天晴,狼沟居住的人们纷纷来到老夏家的羊肉泡馍馆,看望这个可怜孩子,一位大娘望着麦迎春的媳妇,看她哭成一个泪人,便拍拍她的肩膀说:“大妹子,不要太伤心了,照顾好孩子吧,我几年前被狼叼走的孩子,他爹找到的时候,就剩下几节骨头了,唉,孩子能从狼口里活下来就算是福大命大啊。”
“就是,我们这狼沟,被狼叼走的孩子、吃掉的猪羊过去可多了,现在陕北老李有了猎枪,也不知打死了多少野狼,野狼祸害人的事情几乎没有了,不知怎么昨晚又来了?”另外一个大婶说完,麦迎春媳妇浑身哆嗦,在平原上长大的人谁见过狼啊,第一天逃难到了这里,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真后悔来到煤城。她紧紧地抱住孩子,两眼哭的通红,把脸贴在孩子苍白的脸蛋上,眼泪成串成串地滚落。
当左邻右舍散去之后,麦迎春扛着铁叉靠在柴房门口,睁大眼睛望着深不可测的深沟,仇恨的火焰怒火中烧,牙齿咬的咯嘣作响,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心里真是窝火,可他怎么也想不通,狼怎么那么胆大,竟然在人的眼皮底下叼走了孩子,心里窝火加后悔,一锅接一锅地抽着旱烟。
中午饭后,夏进财带着饭馆小二,扛着木板,提着手锯,带领着麦迎春一家三口,来到沟里面自己以前居住的窑洞门口,结结实实地做了一副木门,修好了破旧的窗户,老夏的媳妇帮忙擦洗家具,打扫卫生,帮忙铺好被褥。
陕北老李胸前斜跨着护矿队的盒子枪,肩上扛着自己的双管猎枪,带着护矿队的几个弟兄们,进沟砍伐了不少树木,在窑洞外的空地上,做了一圈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并在门口的水沟上搭设三块圆木,与外面的土路连接,直到日落西山之际,夏迎春一家三口总算有了自己的新家,在狼沟暂时住了下来。
夜幕笼罩狼沟,仲夏的夜里,一轮圆月当空,灯笼般地挂在远处的山顶上,银色的月光洒在新建的院落。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却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听起来十分地渗人。
麦迎春没有睡意,扛着铁叉走出窑洞,站在院落中间,眺望夜空中的一轮圆月,眼前又是高低错落的山峦,这该是多么美好的夜景啊,可此起彼伏的狼叫声,让他心里发怵,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狼,狼真正的模样对他而言还是比较模糊的。
“吱呀”一声传来,有幸成为邻居的陕北老李披衣走了出来,隔着栅栏看着月光下抽烟的麦迎春问道:“唉,老弟,不习惯吧?”
“老哥,你也没有睡啊?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狼叫的人心里实在有点发毛。”麦迎春说完,向远处看了一眼,接连又听到几声狼的长嚎。
陕北老李笑了笑,看着他说:“不怕,其实狼距离我们很远很远,只是夜静了,感觉声音很近的。”说完,举起猎枪,朝着山顶的方向“砰砰”地开了两枪,两道火焰带着刺耳的响声喷向远方的夜空,枪声过后,远处的狼嚎果然戛然而止。
陕北老李给猎枪又装上子弹,看着麦迎春说:“老弟啊,我虽然恨狼,其实狼也可怜,你知道狼为什么会在月光下哀嚎吗?”
麦迎春摇摇头,老李说:“有个传说,我听老一辈人讲,狼的媳妇原来是天上一位神仙的女儿,她看上了狼的忠厚和执着,就偷偷地下凡嫁给了狼,可没有多久就被父亲发现了,非常地生气,强迫把女儿带了回去。而狼千般哀求,可神仙根本不听他的乞求。
于是,狼伤心欲绝,媳妇临走时悄悄告诉他,自己会在月圆的时候回到他身边的。从此,每到夜深月圆的夜里,狼就会跑到山的最高处,执着地等待媳妇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春夏秋冬,他一直没有等到媳妇的出现,每一个月圆的晚上,站在大山的最高峰,对着月亮一声又一声绝望地嚎叫,以呼唤自己的媳妇回到身边。
所以,老弟啊,你刚住到这里,又赶上月圆之夜,慢慢听听,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老李说完,又开了几枪,再也没有狼嚎的声音传来。
“哦,老哥啊,这个故事听起来那么凄美,但狼为啥要吃我的娃,吃你的孩子啊,看着我儿子那凄惨的样子,我恨不能杀死所有的狼,可恶的野狼。”麦迎春生气地说了几句。
“老弟,回屋睡觉吧,狼是畜生,饿了啥不吃啊?何况人啊。”老李说完,向远处看了几眼,想起自己命丧狼口的女儿,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过了一会,老李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告诉麦迎春说:“老弟,距离沟口两里地有个清泉,叫女儿泉,是我晚上打狼的好地方,那天带你去。”
“哦,这沟里面有清泉?”(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任来虎,陕西能化作协会员,曾任陕煤黄陵矿业集团发电公司副经理。出版长篇小说《走出黄土地》、《天空飘走一朵云》,各大报刊发表散文多篇。